木吉它 发表于 2007-10-18 13:40

我是你的潘多拉(连载)

题记:生命中有多少人可以遇见,有多少人可以爱,又有多少人可以一直存在?那个遇见的,爱过的,最后陪在身边的人,是,真的爱人。
  
  
  一、老虾的屁股们
  
  —1—
  
  虚掩的门被蹑手蹑脚地推开,一只脚轻轻踩进来,然后紧跟着另一只脚,接着门被轻轻地合上。
  
  我闭着眼睛都知道是谁来了。我在书房直着嗓子嚷:“老虾,我在这里!”
  
  老虾像只虾米似的一下子蹦到房里,嘴里连声说道:“别叫,别叫,再叫人家都听见了。”
  
  我就哇啦哇啦地笑了。世界上只有我这种女人,能够把笑表演得跟哭一样吓人。老虾这么说过。
  
  我倚在沙发上啃苹果,光着的两只脚丫子一左一右地摆动着。老虾专心致志地给我的电脑杀毒,留给我一个谦卑谨慎的背。
  
  老虾姓夏,也并不很老,33岁而已。老实的男人,一年四季穿着银行制服,走路总是低着头看脚尖,腰永远是呈虾米的姿势略略地躬着一点,所以大家都叫他老虾,叫得久了,也没有人记得他的本名了。
  
  “老虾,有毒吗?”我吞下最后一口苹果,问。
  
  “还没杀到。”老虾盯着电脑,闷闷地说。
  
  “为什么我的电脑老有毒?”我一甩手将苹果核丢进垃圾篓里,趿着拖鞋走到老虾旁边。
  
  “不奇怪,上网哪能没有毒。”老虾依旧闷闷地说。
  
  “老虾,最近有没有好看的电影?”我凑到他的旁边,俯下身问,长发扫到他的肩膀。
  
  老虾像被电炉烤到似的,拘谨着身子往一侧闪避。我就又哇啦哇啦地笑了。
  
  “老虾,你上次来我们家,是不是浏览过黄色网站?”我装着很严肃地问。
  
  “没有了,在你家,哪里敢。”老虾嘴上这么说,脸还是微微地红了。
  
  老虾这人什么都好,就有一点不好,喜欢女人的屁股。但他也只是没事在网上看看而已,满足一下视觉的欲望,没听说过他跟女人有乱来的行为。不,应该是除了他们家的黄脸婆,许平以外。
  
  刚到单位上班那会儿,我有一次没听真,以为老虾的老婆叫许广平,愣是把我激动得老半天找不着北。对于刚从大学毕业的文学青年来说,崇拜鲁先生的劲头,那是没法子说的。
  
  自从我在大学里一不小心出了一本薄得不够拉肚子的人擦一次屁股的诗集之后,我成了我们那所大学里小有名气的文学青年,走哪认识的人都扯着嗓子冲我喊“诗人”,但是我后来再也不写诗了。
  
  我也就好意思在老虾面前吹嘘我曾经是个文学青年,在别人面前我压根提都不好意思提一下。也就因为我说我曾经是个文学青年,老虾对我的热情比对其他同事的热情要高得多,我电脑上的问题基本由他包了,包括插头坏掉了电线烧掉了,等等等等。
  
  老虾端坐在电脑椅上目不斜视地注意着电脑上的动向,我俯着身体立在他的旁边。我的胸部距离他的胳膊不到一毫米,但是老虾不看我。
  
  对老虾具有杀伤力的,只有女人的屁股,女人的胸部在老虾的眼里,只仅仅是两团肥肉而已,所以我从不在老虾面前掩蔽我的傲人的胸围。

木吉它 发表于 2007-10-18 13:41

—2—
  
  老虾喜欢屁股的秘密,在我和他在同一个办公室共事的不久之后,就被我发现了。
  
  办公室里四个人,老虾是唯一的男性。王主任41岁,丰韵犹存,特别是一个肥硕浑圆的屁股,望过去顿生无限暇想。老虾闲下来的时候,眼角的余光就一直在追随着这个肥臀前后左右的晃动。
  
  小余,25岁,新婚半年,蜜月里就怀上了爱情的结晶,肚子越来越大,屁股也越来越圆,也是老虾常常目光闪烁追随偷窥的目标之一。
  
  我,23岁,工作一年,青涩蜕尽,风情渐生,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材有身材。老虾背地里有没有看我的屁股我不得而知,但是每当我的屁股经过他的办公桌旁时,他都会脸红。
  
  于是有一次我将一张内衣广告装着无意地掉在老虾的办公椅下,请他帮我捡起来。我看见老虾的脸涨得通红。模特儿白晰细腻的屁股上黑色丁字裤性感震憾,勾魂夺魄。
  
  在一次周末加班结束,办公室里的同事都离开了的时候,我把老虾堵在门口,我说:“老虾,以后不准再偷看我屁股。”老虾的脸红得跟煮熟的龙虾似的。后来,我就再也感觉不到老虾那闪烁的目光围绕在我的屁股上了。
  
  同事们都说老虾是个坐怀不乱的君子。传闻曾有一位风流的前主任调戏过老虾,她把老虾的手抓放到她的巨型丰乳上,然后发现老虾一本正经无动于衷,裤档里焉焉的不见雄风。老虾从此搏得柳下惠的美名。
  
  我听过这个传闻以后,我想要是那位前主任把老虾的手抓放到她的肥硕的屁股上,老虾要是不竖起来才叫怪。所谓柳下惠,是因为所投非所想而已。
  
  老虾喜欢看电影,收藏有很多碟片,很多我听都没听说过的电影,老虾都看过。我觉得他简直就是一个电影博物馆,所以我没事就找他借电影看。于是我又发现了,老虾看A片的秘密。
  
  我有时候下班时见同事们都走了,老虾还在办公室磨蹭着不走,我以为他想偷带办公室的打印纸回家,别的科室经常有人这么干,这事我也干过,所以我总是心神领会地在他之前离开。
  
  可有一次我折身回办公室拿我忘记在抽屉里的唇膏时,却发现老虾在办公室里反锁着门。我心想你偷打印纸又不是偷打印机,犯得着这么防范严密吗?我就把门擂得“咚咚”地响,嘴里喊道:“老虾,开门,我东西撂办公室了。”
  
  老虾隔了足足两分半钟才开门,在看见我的一瞬间,一张脸又像一只熟龙虾似的红彤彤的,我的疑心病顿起。我一闪身冲到他的办公桌旁上上下下地打量,没发现异常,我不甘心地问道:“老虾,你刚才在搞什么鬼?”
  
  “没干什么。”老虾说着,一边下意识地用身体去挡他的办公桌抽屉。我说:“老虾,把抽屉打开,我瞧瞧你藏什么宝贝在里面。”
  
  “不行。”老虾红着脸说。
  
  我眯起眼睛盯着他,我说:“老虾,我丢了东西,你让我看看在不在你抽屉里。”

木吉它 发表于 2007-10-18 13:41

 —3—
  
  “不在。”老虾闷声回答。
  
  “我不信,打开给我看一下,要不然我马上打电话给主任,你当她面打开抽屉给我看,否则这事没完。”我死缠烂打,非要看看他的抽屉里是什么东西。
  
  老虾平素和同事们都是淡如水的君子之交,大家都嫌他沉闷无趣,没人惹他,他也不喜欢跟人打交道,只有我例外,我没事就缠着老虾,老虾也唯有对我总是没辙。
  
  在我的威胁下,老虾最后不得不打开他的抽屉。我看到几个档案袋整齐地摆放在抽屉里,我一伸手拿过一袋倒出来,全是赤裸煽情的A片。
  
  老虾用档案袋收藏着他的A片,锁在办公桌的抽屉里,下班后一个人躲在办公室的电脑上播放。
  
  我有老半天愣在那里,回不过神来。老虾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低着头拘谨地站在我跟前,等候发落。
  
  “哦,就这呀?用不着鬼鬼祟祟地躲办公室看呀!你拿回家光明正大地看嘛!”我装着若无其事地说。
  
  “那不行……不能给家里人看到这个。”老虾的脸涨成赤色的羞郝。
  
  “老虾,借两部给我看看。”说完,我随手从中拿起两碟塞进手袋里。
  
  “不能……你还没结婚,不能看。”老虾拭图阻止我。
  
  “老虾,我没吃过猪肉,就没看过猪跑么?”我咪咪带笑地说,施施然地离开了办公室。
  
  我这人一向嘴硬,二斤半的鸭子三斤半的嘴,也因此吃过不少亏,但仍然死性不改。
  
  读中学的时候,前排座位上的一个男生上课偷看贾平凹的《废都》,被我瞄到了,下课后我死赖着他借书看,他不借,他说女生不能看。我百借不得,就恼羞成怒地冲他说:“有啥了不起的,这书我早就看过了,问你借不过是看看你小气不小气。”我甚至说出了书中主要人物名字,那都是我在课上瞄到的。
  
  我根本不知道,《废都》以独特而大胆的笔触以及出位的性描写曾引起广泛关注,一时间竟洛阳纸贵。对于当时的中学生来说,这几乎算是禁书。可想而知,我后来就成了我们中学的“名人”。
  
  那件事以后我收敛过一段时间,不敢乱扣斗蓬冒充大头虾,但坚持不了多久,我又发作了。所以我的名声一直不好。一个女生没有好的名声,她还能干什么呢?
  
  老虾的A片当天晚上就在我的电脑上播放了出来。我一手捧着可比克薯片,一手握着冰淇淋蛋筒,光着两只脚丫子四脚朝天地躺在沙发上看老虾的小电影。但是看着看着我什么也吃不下去了,吃下去的也统统吐了出来。
  
  我趴在马桶边上像只蛤蟆似的呕着,心里发誓要把老虾剁成一块一块的肉丁扔马桶里冲了。
  
  第二天上班看见老虾,第一个反应竟是看他的裤档。老虾看见我脸红,我看见老虾也脸红,我们两个像偷东西的贼一样的鬼祟,神色里慌慌张张。好在王主任抱着电话和情人调情,小余摸着肚子在胎教,没人注意到我们。

木吉它 发表于 2007-10-18 13:41

—4—
  
  下班后我把碟片扔给老虾,我说:“你烧了它!”
  
  “干什么?这都是我的宝贝。”老虾舍不得。
  
  “我要你烧了它!”我恨恨地说。
  
  “不烧。”老虾的态度也强硬了起来,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恶心死了,看了要吐,你留着干什么?”我说。
  
  老虾怪怪地盯着我看了老半天,然后说:“第一次看A片吧?”话语里,有着嘲弄的意味。
  
  “谁说的?这东西我见的多了!”我又开始冒充大头虾。
  
  “只有第一次看的人才会觉得恶心要吐,看多了就好了。就像吸毒,才吸的人会不舒服,以后会越吸越过瘾。”老虾阴阴地说。
  
  我发誓,我很想冲过去抓起老虾脖子上那条一年四季不换的职业领带勒死他,然后把他的肉剁碎,把他的骨头拆下来,把他的血流干。
  
  但是我没有那么做。我拿起办公刀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老虾的碟片上划下几道刻痕,然后以胜利者的姿态傲然离开,留下老虾对着他的宝贝A片眼泪汪汪。
  
  N多天以后的一天,老虾问我,为什么总是欺侮他。我甜甜地笑着说:“哪有欺侮你嘛,人家看你比别的同事和蔼可亲,人缘好,有亲和力,所以才喜欢跟你打交道嘛!”
  
  我说的当然不是真心话。打狗看主人,打狼看状况,我既怕狗又怕狼,唯一不怕的就是小绵羊。老虾温吞老实,像只小绵羊,我不欺侮他,我难道去欺侮老狼么?所以我就一直欺侮他。
  
  老虾被我欺侮得久了,就成了习惯,如果我有几天不欺侮他,他反而会忐忑不安,坐立不住,在办公室里不时地往我张望,希望我欺侮他一两下。
  
  老虾帮我修电脑,是他主动揽过去的活,本来我不知道他电脑水平高超。我有一次在办公室里大嚷家里的电脑又出毛病了真想砸碎了当废铁卖了,老虾下班时低低地说了声:“我去帮你看看电脑。”我就把他领回家了,然后他就神奇地帮我把垂死的电脑捣鼓好了。
  
  后来我的电脑有病没病都找老虾,老虾每次都帮我解决得妥妥贴贴。我还为老虾帮我修电脑制造了一个令人心跳的词,幽会。每当我老说,老虾,下班后幽会啊,老虾就会闷不吭声地下班后悄悄去我家修电脑。
  
  老虾害怕被人看见他去我家,每次都让我先回去,把门虚掩着,然后他像老鼠一样蹑手蹑脚地溜进来。我每次看见他那个贼兮兮的样子,都会忍不住哇啦哇啦地大笑不止,老虾总说我再这样笑,他会得心脏病死的。
  
  但是我一直是这么笑的,老虾也没有得心脏病死,后来有一次老虾的虾婆到单位找老虾,才差点把他吓得心脏病死。
  
  我自从叫老虾为老虾以后,就一直称呼老虾的老婆许平为虾婆,当然了,都是在老虾面前这么叫的,我一直没有机会见到虾婆。
  
  虾婆有天把钥匙忘家里了,就到我们单位找老虾拿钥匙,于是我荣幸地见到了虾婆。但我不知道她是虾婆,我冲着老虾喊道:“老虾,下班后幽会啊!”

木吉它 发表于 2007-10-18 13:41

—5—
  
  我看见老虾的脸涨得通红,然后又变得惨白,我又看看站在他办公桌旁边的那个女人盯着我看的两只眼睛里露出凶狠的光芒,我就知道完了完了,这女人肯定是虾婆了,于是我抓起手袋撒开两腿就跑了。
  
  我才不管老虾将要忍受怎样非人的待遇,是跪键盘还是跪搓衣板,反正我只管自己先溜之大吉。
  
  第二天上班看见老虾的一只耳朵红通通的,肿得老大,我没心没肺地问道:“老虾,昨晚上吃什么好东西了,补成这样?”
  
  “还不是你这丫头口没遮拦的把他给害的,昨天我跟小余费了多少口舌才把老虾的老婆给哄走,晚上拧耳朵就算是小菜一碟了。”王主任半嗔半怒地说。
  
  原来虾婆整治老虾的手段是拧耳朵,用两只细长的手指掐着耳朵边一下一下地拧,拧得又红又肿才罢休。我发现虾婆力道还蛮大的,简直可以当狮婆了。
  
  王主任是宠爱我的,因为她说我的脾性很像她女儿,没大没小没轻没重的。正因了她这样说,所以我越发的由着性子胡来,反正烂摊子到最后王主任会帮我收拾的。
  
  “主任,你是知道的,我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其实缺德事我从来没胆子干的。”我可怜巴巴地偎向主任撒娇,开始装一等良民。
  
  “知道,你这丫头我还不了解?乖,别难过了,工作去吧。”主任拍拍我的头,我立即乖得像只小白兔似地溜回办公桌,开始伏案假装努力工作。
  
  我伏在办公桌上用眼角的余光瞄着老虾的那只红通通的大耳朵,于是一个不留神,我就又忍不住哇啦哇啦地大笑起来了。
  
  办公室里的三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扭头看我,我指着电脑说:“挖哈哈,这个桌面好好笑哦!”于是他们又不约而同地扭头做自己的事。
  
  这就是做同事的好处,相处得久了,他们已经像我老妈一样的了解我了,对我的一惊一咋早已见怪不怪了。
  
  虾婆虐待老虾的事件以后,老虾很久都不肯给我修电脑。他记恨我不应该在虾婆面前大嚷只有我们两个人才心神领会的“幽会”一词。但是我不管,我天天冲着老虾嚷:“老虾,快点幽会啦,再不幽会要死人啦!”
  
  老虾受不了我日复一日的纠缠,最后只好屈服,在一个周末下班之后,乖乖地跟在我后面去我家帮我修电脑。
  
  与以往一样,我先上楼开门,然后虚掩着门,老虾再慢腾腾鬼祟祟地进来。但是我进门好久以后,老虾都没有进来。我想该不会是电梯坏了吧?于是我又打开门奔到电梯旁边,却见老虾和我隔壁的乌骨鸡女人聊得正欢,正口沫四射地讨论着什么。
  
  我没好气地冲上前嚷道:“老虾,快点幽会啦!幽会完了再聊天!”说完扯起老虾的袖子就往我家拉,边拉边回头翻了一个白眼,留下那个乌骨鸡女人在电梯口独自目瞪口呆。

木吉它 发表于 2007-10-18 13:42

二、乌骨鸡女人
  
  —1—
  
  我一点都不喜欢住在我隔壁的乌骨鸡女人。
  
  她个头高挑,但皮肤偏黑,喜欢盘着头发,穿细高跟的黑皮靴。我不知道她的名字,我就在心里给她取了一个名字,乌骨鸡。
  
  乌骨鸡租住在我隔壁三年了,我就只看见过她一个人进进出出,似乎从来没有人来过她家。
  
  我不喜欢乌骨鸡是因为,她是一个离婚女人。
  
  我不喜欢离婚的女人,甚至是憎恨。我讨厌她们对婚姻和家庭的轻率,结婚前应该把什么都想清楚,结婚后再反悔未免既不道德又不负责任。
  
  这是我心理最阴暗的一个角落,我从不让任何人知道,但是老虾一下子就察觉出来了。
  
  老虾给我修电脑的时候,我嘟着腮帮子蹲在他旁边的地板上用锤子砸野核桃,然后将砸出来的核桃仁一粒一粒地捡拾进嘴巴里。
  
  老虾在重启电脑的间隙转身看我,说道:“你能不能优雅一点?女孩子老是这么风风火火泼泼辣辣的谁敢喜欢?”
  
  “没要你喜欢。”我头也不抬地回答他,抡起锤子使劲地砸向地板上那粒小小的野核桃。
  
  “我也没说喜欢你。”老虾闷闷地回答。
  
  老虾修好电脑准备走的时候,装着漫不经心地问我:“你隔壁的那个人,是什么人?”
  
  “哪个人?”我装糊涂。
  
  “就是和我在电梯边说话的那个女人。”老虾不得不硬着头皮补充。
  
  “哦,你说乌骨鸡呀!”我音高八度地嚷着。
  
  “你干什么把人家说得这么难听。”老虾愠愠地说。
  
  “你喜欢她?”我眯起眼睛问。
  
  “乱讲!我是说你应该跟你隔壁的那位女士学学优雅。你也不小了,要有点女人味,将来好嫁婆家。”老虾的话差点没把我噎死。
  
  “你眼睛看花了吧?”我瞄着老虾渐渐泛上红晕的脸,问。
  
  “不跟你扯。”老虾说完准备开门离开。
  
  “老虾,你知道什么叫优雅?什么叫女人味?”我一把拽过老虾的领带,咬牙切齿地说,“女人最重要的是爱心、道德、责任,虾婆要是跟你离婚把你和你儿子扔掉头也不回,你还会说她优雅有女人味吗?”
  
  “你这话什么意思?”老虾气得涨红了脸。
  
  “什么意思?乌骨鸡是个离婚女人,她把丈夫和孩子扔了不要了!”我对着老虾吼。
  
  “你太偏激了!离婚的人有千千万万,难道就都是女人不好?很多家庭散掉都是有苦衷的。你没结婚就瞎评论人家的离婚,神经质!”老虾说完打开门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我跟老虾共事了一年多,他给我的电脑修了N次,我欺侮捉弄他日复一日,但他一直默默地忍受着,从来没有对我大嗓门说过一句话,没想到就因为乌骨鸡,老虾破天荒地对我发了那么大的火。我心里那个怒火中烧的,我心想乌骨鸡你真是个妖精,男人的克星!

木吉它 发表于 2007-10-18 13:42

—2—
  
  第二天上班,我不理老虾,老虾也不理我。我们像两只斗鸡场上的公鸡,目光一接立即脸红脖子粗,彼此都没有好脸色。
  
  下班后回家,偏偏在电梯里遇到乌骨鸡。我眯着眼睛盯着她盘得精致的头发,和擦得黑亮的细高跟皮靴,鼻孔里滋滋地冒着冷气。
  
  出了电梯,我不回家,我跟着乌骨鸡回家。乌骨鸡见我跟着她,便站在门外,不肯开门。我很厚脸地说:“我进去坐几分钟,喝杯水就行,别这么小气。”
  
  乌骨鸡最后没法子,只好将我这只小灰狼放进了她的鸡窝。
  
  这是我第一次进乌骨鸡的家,以前我们都是井水不犯河水,至多碰面点个头算是打招呼,我不愿和她交往她也没对我表示出兴趣,但现在因为老虾说她是个优雅的女人,我就想看看她到底怎么个优雅法。
  
  乌骨鸡的家跟我想像中的完全不一样,摆设和布置整洁清爽,纯真稚气,像是一个育婴房。客厅的天花板上悬着一颗一颗的小汽球,一张松软的苹果绿的布艺沙发立在客厅中央,卧室的床上铺着洁白的床单,床头放着一只大大的鹅绒黄的布鸭子,床头柜的台灯罩是一只可爱的粉红色的小老鼠。
  
  我有一瞬间不能相信自己走进的是一个30岁的离婚女人的家。我趁着乌骨鸡去厨房给我倒水的空隙,在客厅打开她的碟片盒,自作主张地挑了一张碟片在她的影碟机上播放,然后歪倒在苹果绿的布艺沙发上观看。
  
  是部韩国片子。女人穿着职业装走向一扇门。门打开,一个男人,有着棱角分明的脸,和结实的胸肌。女人走进门,室内有暧昧的气息弥漫。然后乌骨鸡端着杯子从厨房出来,她看了一眼电视屏幕,对我说:“别看这个。”
  
  “为什么?”我盯着屏幕咽着口水问。
  
  “你还小。”乌骨鸡说。
  
  “哈,这东西我见过的多了。”我说着接过水杯“咕咚”地喝了一大口,仍然目不转睛地盯着画面看。
  
  乌骨鸡不再说话,默然地在我旁边坐下,陪我一起看。
  
  片子里的男人和女人开始迫不及待地撕扯着彼此身上的衣服,然后迫不及待地赤裸裸地缠在了一起。
  
  我有些窘然的脸红,但是我不想在乌骨鸡面前表露出来,于是我硬着头皮往下看。
  
  那是一部关于偷情的片子,女人家里有丈夫,那个和她在片头抵死缠绵的男人,是她的情人。
  
  那部片子我没能看完。在情节进行到我看得兴味盎然的时候,乌骨鸡哭了。
  
  影片里正在播放女人和她的情人的又一场激情如火的床戏。我看得面红心跳,但已没有恶心的感觉,可是乌骨鸡在我旁边低低地啜泣起来,哭得很伤心。
  
  我扭头看她,不知道她因何如此伤心,于是立即识趣地关了她的影碟机,灰溜溜地回了家。
  
  不知道为什么,从那天起,我不是特别憎恨乌骨鸡了。

木吉它 发表于 2007-10-18 13:42

—3—
  
  几天过去了,老虾仍然不搭理我,视我如同空气,并且生怕我下班后会缠住他,每天下班都抢在最前面开溜。
  
  我发誓,我要老虾为他的没风度没气量付出惨重的代价。
  
  那天快到下班时间时,我抢在老虾前面跑了。我知道我走了他就不会走了,他肯定会躲在办公室里偷看他的宝贝A片。
  
  下班时间过了半小时,我准时出现在办公室外使劲地擂着被反锁的门,嚷着:“开门!再不开门我砸门了!”
  
  门打开了,在办公室里的是我们行长和王主任。
  
  我看见平素一向和蔼可亲的行长的脸绿的跟乌龟似的。我愿意对着毛主席发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正准备撒开脚丫子狂奔开溜时,主任对着我的背影一声冷喝:“站住!”
  
  于是我就像被点了穴似的,抬着一只脚定格在了办公室外。
  
  这时候我们可敬的行长同志说了句:“让她走吧。”于是我不等主任说话,立即活动起筋骨,以百米冲刺的最快速度跑了。
  
  回家的路上我满脑子在想一个严肃的问题:王主任跟行长是咋勾搭上的呢?我们几个都知道主任有情人,从她打电话的语气里傻子都能够听得出来,但是,没人有胆子把听筒那头的甜心跟行长联系起来。
  
  我焉焉地回到家,砸野核桃时一没留神砸到了我细皮嫩肉的手指,疼得我捧着手指嗷嗷地叫着,像动物园里饿了三天的猴子。
  
  我捂着手指上鼓起的一个大血泡,去敲乌骨鸡的门。乌骨鸡打开门看到我,似乎并不感到很意外。看来她已经做好了长期抗战的准备了,知道我会死皮赖脸地一直骚扰她的。这世界上了解我的人,还真不止我妈一个。
  
  “我手疼。”我娇声娇气地说,开始装邻家的清纯小女生。
  
  “知道,你刚才的叫痛声差点把这幢楼给掀了。”乌骨鸡平静地说。
  
  瞧,这就是优雅,有涵养的女人,任何时候都保持温吞若水的样子,不会像我这样,不是像只八哥似的到处聒躁,就是像只猴子似的到处乱蹦。
  
  乌骨鸡拿针挑破了我的血泡,然后敷了珍珠粉,用纱布给我包扎了起来。她说那样子血泡好了以后不会在皮下留下一个红印。
  
  乌骨鸡给我包扎手指和乌骨鸡跟我说话的样子,让我想起了我妈。
  
  手指包好了,我还赖在乌骨鸡家不肯走,我可怜兮兮地说:“手指破了,没办法做晚饭了。”乌骨鸡微笑着不吭声,然后她系上围裙走进厨房去做饭了。我四脚朝天地躺在她的那张松软的苹果绿沙发上,盯着天花板上的小汽球们发呆。
  
  我想着明天上班,主任会不会掐死我。
  
  乌骨鸡的饭菜做得很合口,简直就是好吃的一塌胡涂。我很久没有吃过这么合胃口的饭菜了。我把乌骨鸡的三菜一汤扫荡一空,最后还跑到厨房里把汤锅里的最后一片菜叶子给捞了。
  
  吃过晚饭打着饱嗝回家时,我又想起了我妈。

木吉它 发表于 2007-10-18 13:42

—4—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我硬着头皮去上班。看见王主任的时候我两条小腿筛着米糠,像遇到猫的小老鼠。但是主任的脸上什么事都没有,仿佛昨晚上的那一幕压根就没发生过。于是我也糊涂了,昨晚上我什么也没撞见吧?
  
  我把气全撒到了老虾的身上,我伏在办公桌上盯着老虾的背横眉立目,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片骨不留。
  
  我决定以退为进。我跑到洗手间拨打老虾办公桌上的电话,我对老虾说:“老虾,我知道错了,知错就改,仍然是个好孩子对不对?好孩子的电脑又出毛病了,你快点跟我幽会吧!”
  
  于是老虾下班后又跟我回家修电脑了。我吃准了老虾是个心软的男人,我知道他不会不管我的电脑的。
  
  老虾修完了电脑,一本正经地对我说:“你要么就换个电脑,要么就学点电脑常识,别老让我来修了行不行?”
  
  我正在嚼膨化饼干,一听这话张嘴就嚷道:“不行!”饼干屑子喷了老虾一胳膊。我立即冲上前弥补过失,张开两只鸡爪子往老虾胳膊上拼命扑。我知道老虾肯定胳膊肉生疼,但是他没吭声,他只是无声地凝望着我。
  
  老虾今天剃了胡须,下巴铁青铁青的。如果他没有剃胡须,我真想亲他一口。
  
  我说:“老虾,下回再幽会你留着胡须啊。”
  
  “干什么?”老虾不明所以。
  
  “不干什么。”我继续嚼饼干。
  
  “怎么我每次来,你家里就只有你一个人?”老虾问。
  
  “谁规定我们家不可以是我一个人?”我说。
  
  “所以我不想再来修电脑了,邻居们看见了,对你影响不好,你上次当着邻居的面嚷着幽会,人家肯定误会了。”老虾说。
  
  “哦,你怕乌骨鸡误会你啊?没事,我会给你解释的。”我好脾气地说。
  
  “你说的什么话?好心没好报。”老虾又有生气的趋向。
  
  我觉得喉咙里噎得难受,我想一定是饼干嚼多了,我跑到厨房倒了一杯水,咕咚咕咚地喝了,再出来时,老虾已经走了。
  
  我又跑去敲乌骨鸡的门。门打开时,我对乌骨鸡说:“我今天不是来蹭饭的,我吃饱了,我是来问你借片子看的。”乌骨鸡沉默了半晌,让我进门挑片子。
  
  我挑了老半天,然后我知道了为什么老虾和乌骨鸡一见如故十分投缘了,乌骨鸡也爱看A片,她的碟片盒下面的抽屉里几乎全是A片。
  
  我没拿乌骨鸡的A片,我拿了几部恐怖片,回家了。
  
  夜里我把灯全灭了,一个人呆在空寂的客厅里看恐怖片。有鬼,有血腥残忍的情节,人一个接一个的惨然死去。我咬着冰棍,冷气凉凉地从脊背往上爬。
  
  半夜里起身上洗手间,觉得身后跟着一个鬼。我转过身,伸出双手,我说:“带我走吧。”但是我的周围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有湿湿的物体从我的眼角滑落,流进嘴里,温暖咸涩的味道。

木吉它 发表于 2007-10-18 13: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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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末的时候我去乌骨鸡家还恐怖片。敲开门,意外地发现老虾坐在乌骨鸡家的那张苹果绿的布艺沙发上。我咽了一下口水,忍着没有发作,丢下碟片就走了。
  
  过了几天,趁办公室里没人时,我勒令老虾打开抽屉,我将里面的A片统统搜罗一空,然后拎着几个档案袋昂首阔步地走了。
  
  下班后老虾来找我,他的敲门声轻微而谨慎。我知道是他,但我没理他,我像个盘丝洞里的妖精似的,张牙舞爪地在一块毯子上学练瑜珈。
  
  等我练完了,门外也没动静了。我打开门,跑到乌骨鸡门口,还没来得及敲门,门打开了,乌骨鸡和我脸对脸地站着,那情形跟斗鸡眼似的。
  
  我刚张嘴,乌骨鸡就先声夺人地说道:“我正要去找你,他在你门外站好一会了。”
  
  “后来被你好心收留了?”我说着把头伸得跟龟孙子似的往屋里张望着。
  
  老虾忍气吞声地走出来,默不作声地往我家走。我对乌骨鸡招招手说:“一同来吧,今天我家有好多宝贝。”于是乌骨鸡也跟了来。
  
  我招呼他们坐在我练瑜珈的毯子上,然后把老虾的宝贝们请出档案袋,一碟一碟地挑出来问乌骨鸡看过没有。乌骨鸡点头的时候比摇头的时候多。乌骨鸡摇头的时候,我就把片子放到旁边。最后挑选工作结束的时候,我把放在旁边的片子全都给了乌骨鸡,我说:“老虾,你反正都看过了,别老捂着了,送人吧。”
  
  做着这样的一项工作的时候,我感觉上就像是回到了幼儿园,老师让我分糖果,我让小朋友们围着我坐成一圈,然后将糖果一粒一粒地发放到他们的小手上。貌似挺有成就感的。
  
  也许在老虾和乌骨鸡的眼里,我就是一个新时代的傻冒十三点,大脑缺氧级的弱智群体,整天无聊空虚得只能想出这么几损招来折腾人。
  
  但是天地良心,他们和我围坐在一起的时候,我没觉得我是在整人,我觉得我是在跟我爸我妈撒娇。
  
  我最近特别容易想起我爸我妈。我觉得我的性格里不应该有忧愁这东西,但是我越来越发现我开始有忧愁这倾向。于是我想,我是不是老了,开始觉得孤单了?
  
  老虾和乌骨鸡在我陷于梦游状态时,竟然津津有味地讨论起了A片和A片里的女优们。等到我回过神来时,老虾正情绪高昂地对乌骨鸡说:“她拍的第一片你看了没有?真是叫好,还流泪了呢,多纯情啊!”
  
  我一听完这句话,差点喷血含恨而死。AV女优多纯情啊!没等我恢复过来,老虾又说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他说:“黛比拍的也好看,我喜欢。”我觉得石破天惊是因为,我从来没听过那个名字,所以我跟听那什么似的。
  
  乌骨鸡相比老虾,就没有那么激动了,她说:“其实这类片子看多了觉得挺乏味无趣的,我还是更喜欢有情节穿插其中的情色片子,挺耐看的,有些情欲片还很有深度。”

木吉它 发表于 2007-10-18 13: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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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着这两位AV大虾级的人物口沫横飞,捞不着插嘴的机会,然后我终于在老虾咽吐沫的零点之一秒的空隙我张嘴问了一个挺有深度的问题,我问:“A片拍的时候用替身的吧?”
  
  然后老虾和乌骨鸡的目光刷地一下子就盯上了我的脸,他们俩跟看怪物似的看了我老半天,然后异口同声地问:“你到底看过没有?”我讷讷地不敢再发言,怕说出更歇的话来。
  
  老虾说:“也许我们不该在她面前这样。”
  
  乌骨鸡说:“不一定,也许我们这么做其实是对的。”
  
  我看着他们两个说的跟接头暗号似的,似乎没我什么事,然后我站起身拍拍屁股准备去翻我一生相随不离不弃的零食们吃,乌骨鸡叫住了我,她说:“有些东西不全是低俗的,看它落在什么人的手里,用什么样的眼光去看待。”
  
  我居高临下地立在乌骨鸡面前,没有说话。
  
  “是的,一个文学青年看些A片,也许更能写出深刻的作品。像作家贾平凸的家里,就有很多的A片。你不是老早就出过诗集么?你有一定的文字功底,可以在这条路上多努力。”老虾说。
  
  其实这年头谁还写诗啊,谁还当文学青年啊,写的人比看的人多,饿死的都是吐墨水的,不是说那什么著名作家还去蹲街边当乞丐了么?
  
  “你们俩这是想把我整成空前绝后名垂千古的旷世奇才?”我说,有些想笑,但我后来忍着没有笑,我觉得如果我这时候哇啦哇啦地笑了,我会很刹风景的。
  
  “我是希望你能够多懂得一些,对自己的保护多一些,将来少受一些伤害。”乌骨鸡说,目光清澈而干净,一丝不苟的头发盘在脑后,额头明净饱满。其实,乌骨鸡长得还是蛮漂亮的。
  
  我感觉上,老虾和乌骨鸡背地里肯定私会过很多次了,本来是我捉弄他们的,但现在似乎是我掉进了他们挖好的坑里,他们的用意似乎还不坏。
  
  我又一次地想到了我爸我妈。
  
  老虾走后,乌骨鸡对我说了一句特别温暖的话,她说:“好好生活,别把自己当小猫似的养着,饿了的时候去找我,我给你做好吃的。”
  
  我眨着眼睛一派纯情地问乌骨鸡:“你经常跟人这么聊A片吗?”
  
  乌骨鸡摇头,表情极其认真地对我说:“不,从来不,没有人会与你聊看A片的真实感受,城市里的很多人都看这些玩意儿,但很多人都不说,装着自己正经万分的样子,如果你说你经常看A片并且有诸多体会,毫无疑问你会成为众中眼中的荡妇。”
  
  “那你为什么跟老虾聊得这么投机?你们认识还不到一个月吧?”我问。
  
  “他是个不一样的人。那天在电梯他看到我手袋里的情色片,一点都没有嘲笑和鄙薄的意思,相反还对我很尊重。我相信他和我一样,是一个真正了解这些片子真正了解男人和女人的人。”
  
  乌骨鸡说完的时候,我想到了一个词,那就是爱情。我想乌骨鸡和老虾之间,会不会产生一种叫做爱情的东西?

木吉它 发表于 2007-10-18 13:43

—7—
  
  乌骨鸡走了之后,我才发现,散在毯子上的那一堆A片老虾没有带回,乌骨鸡也没有带走,他们将A片统统地留给了我。
  
  上班后我悄悄问老虾,干什么宝贝也舍得不要了。老虾说,从此那些宝贝于他而言,就再也不是宝贝了。我想我听明白了老虾的意思。我们那幢银行大楼里的唯一的柳下惠君,动情了。
  
  N多天以后的一天,老虾问我:“怎么你家电脑最近一直不坏了?”
  
  我没好气地回他:“怎么你老想着我们家电脑坏?”
  
  老虾没回答,我装孙子。我知道他想见的是住在我隔壁的乌骨鸡。
  
  下班后回家,我盯着电脑老半天,然后我把卡巴斯基杀毒软件装上了电脑。
  
  第二天上班,我大嚷:“老虾,你这乌鸦嘴,我电脑好不容易正常几天,你又咒它不是?下班后不跟我幽会我砸烂你的显示屏!”
  
  我这么嚷是嚷给王主任和小余听的,我知道老虾的心里其实很受用,比我夸他长得像梁朝伟还带劲。
  
  老虾到我家捣鼓电脑的时候,小声发作道:“干什么你老把电脑上装两个杀毒软件?你以为杀毒软件是补品越多越好?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机子上有金山毒霸,你就不要再装别的杀毒软件,两个软件装一个机上去,不死才怪。”
  
  我咬着冰棍流着口水站在他旁边没吭声,我看着他下巴上硬碴碴的胡须根随着他的说话富有节奏感地在我眼前一晃一晃的,我凑上前就“吧唧”一口。
  
  老虾像被高压电击中似的,浑身一个筛糠抖索,然后他像看一头狮子似的看着我,目光里满是震惊。我就笑了,我这一次没有哇啦哇啦地笑,我浅浅地笑了,像在我爸面前的样子,乖巧而温顺。
  
  老虾被我亲了一口之后,就吓跑了,后来说什么也不肯再给我修电脑了。
  
  一天晚上我跑去乌骨鸡家,本想缠着她撒撒娇顺带蹭上一顿晚饭,却发现乌骨鸡不盘着头发了,她披散着柔柔的长发穿着直直的筒裙给我开门的时候,那叫一个惊艳,我以为我自己敲错了门。
  
  那天晚上吃饱喝足之后,我问乌骨鸡:“为什么你老是一个人?”
  
  乌骨鸡反问我:“为什么你也老是一个人?”
  
  然后我们俩就心照不宣地笑了,彼此明白了,都是同道中人啊。
  
  “其实老虾挺孤独的。”我说。
  
  “我知道。”乌骨鸡说。
  
  “老虾的精神世界跟别人的不一样,没人能够分享他内心里的东西,即使是他的家人。其实老虾要是有机会,他会成为一个作家。”我说。我没感觉到我在向乌骨鸡推销老虾,我只是忍不住地想替他说好话,就像我希望我爸被人看上一样。
  
  “我知道,他是一个内心情感很丰富的男人。”乌骨鸡说。
  
  我觉得乌骨鸡对老虾的了解比我深刻得多了,于是我就闭上了嘴巴。
  
  离开的时候我问乌骨鸡:“你喜欢我们老虾么?”乌骨鸡没有回答我,她只是微微地笑了笑。那种笑容很美,像恋爱中的女人。

木吉它 发表于 2007-10-18 13:43

 三、人肉沙包
  
  —1—
  
  我又开始泡网了,晚上没事就窜同城聊天室去和人天南海北地猛侃,把人侃昏了自己乐昏了然后关了电脑蒙头呼呼睡,做着北风那个吹钞票那个飞的美梦流着口水,越来越具有猪的气质。
  
  某一天我禁不住网上一位MM的热情邀请,跟她见了面并且很大方地给她的一大杯冰淇淋一筐爆米花一碟牛肉干两包薯片还有十串烤鱼片买了单。
  
  你要是见了一个满脸长着妊娠斑眼角生了鱼尾纹的女人还管你青春逼人的小脸蛋叫姐姐,并且叫得比亲姐姐还亲的热乎劲,你也会像我一样迅速买单然后撒脚丫子就跑的。
  
  这事过了N天之后,网上的一个GG又死缠烂打地要跟我见面。我心想是GG总不至于再喊我姐姐要我花钱了吧?我就大摇大摆地去了,然后我就见到了长得挺帅气的一张小白脸,还挺有派头地开辆车,载了我去饭店包厢吃了顿大餐。他买的单。
  
  吃完了我抹抹嘴就准备宣告散伙时,小白脸喊我上车,他说送我一程。但我坐上车发现他那方向开的不对劲,我们家住北区,他踩足了油门把车直往南郊开。
  
  我说你刚才没喝多啊,怎么把方向盘拿反了啊,他挺镇定地说:“还早呢,先不着急回家,我们去南效水上茶楼再聊聊天。”
  
  再纯洁的社会青年都知道,南效水上茶楼是本城最负盛名的红灯区,说是茶楼,其实就是水上旅馆,去那的人都是为了支援本地的性产业建设,偷情的去开房,没情偷的去嫖娼。
  
  我那个心里格噔了一下,跟大冬天里喝了口冰水似的,嗓子呛得难受。车已经驶离了城区,路上的车辆越来越少了。我捂住嘴巴用手示意小白脸停车,他不停,他说:“你又没喝酒,别装得带劲。”我说我晕车,你不停车我可就吐你车上了。我说完张大了嘴巴对准了他的方向盘。
  
  我估计他那车八成是借的。他半信半疑地停了车。我一脚跨出车门便像只兔子似的跳起来就冲向路上迎面驶来的一辆摩的。
  
  开摩的的男人显然没料到路中央会突然蹦出一只兔子,还是一娇滴滴的雌兔子。他一踩刹车嘎吱一声停下来,我跳上去使劲往他肩膀一拍就跟拍驴子屁股似的,嚷了声:“快走!”摩的就像着火似的载着我回到了五彩十色光怪陆离的城区。
  
  下车的时候我问他多少钱,他的眼睛在头盔后亮亮地一闪,说:“五十。”
  
  我说:“你抢劫啊,坐帕萨特也就这价吧?”
  
  “那你在那拦辆帕萨特试试?”头盔挡着他的嘴巴,我看不到他完整的脸,但我能够感觉到他笑得特别奸诈。
  
  我心想今天真背,刚摆脱了一色狼又遇着一劫匪,真是苍天无眼,但是人没事就比什么都好,祖国纯洁的花朵最重要,多少银子都买不回来,于是我扔了他五十块钱昂首挺胸地走了。

木吉它 发表于 2007-10-18 13: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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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星期以后的周末,我百无聊赖地甩开两只鸡爪子挥舞着手袋晃荡在市民广场的喷泉旁时,一个男人开辆摩托在我身边停了下来,戴着头盔,看不到完整的脸。我盯着他看了三十秒,然后我想起了那个奸诈的劫匪。
  
  “瞧你那造型,学泰坦尼克号哪?”他看着我定格成双臂伸展的姿势,揶揄说。
  
  我好不容易用社会主义公民的爱心化解了被他宰了五十块钱的深仇大恨,他却自己找死地出现在我面前。我眯着眼睛盯着他,嘴里说道:“药吃完了?”
  
  “你嘴巴太缺德了吧?”他居然并不生气,还厚颜无耻地笑着说。
  
  “没你心眼缺德。”我没好气地回他。
  
  “喂,有点良心好不好?你一屁股把我的鱼杆坐断了,难道不应该赔么?”他说。
  
  “谁让你把鱼杆放后座上,活该。”我高昂着头颅说。
  
  “我每次钓鱼都是这么放的,我哪知道你会像个鬼似的在马路上冒出来,一屁股就坐上我的宝贝鱼杆。”他说。
  
  我这才知道,他不是摩的,他是去南效钓鱼的,被我误当摩的乘坐了。
  
  正当我还想说点什么来攻击一下他的时候,他说:“好了,我请你吃饭,咱俩把那50块钱吃了,你看怎样?”然后不等我点头,解下他的头盔扣在了我纯洁可爱的小脑袋上。我这才发现这厮长得还挺俊,笑起来还很迷人。
  
  我心想豁出去了,吃回来总比给他用强,怎么说那也是我辛辛苦苦抛头脑洒热汗挣回来的人民币。于是我跨身坐上摩托车后座,像上次一样一拍他肩膀跟拍驴子屁股似的吆喝道:“走了!”
  
  他带我去吃饭的地方是河滨公园旁边的大排挡。
  
  我坐在显得有些脏乱的大排档篷布里,摸了一把小餐桌,粘乎乎的有些油腻,我说:“你真好意思就请我吃这种档次的饭?”
  
  “你就出了五十块啊。”他坐在我对面一副无辜的样子。
  
  我咬着牙没发作,心里在盘算着吃完了把他弄死扔河里的恶毒想法。最近恐怖片看多了的缘故,我满脑子都是杀人碎尸的谋算。
  
  一碟韭菜炒粉丝,一碗回锅肉,一盘油焖茄子,一盆青菜豆腐汤,两瓶天目湖啤酒,刚好五十块。我看着他结帐时一个子儿都没有多掏出来,我眼珠子盯着他的黑皮夹恨不得给他盯得烧上两个洞。
  
  从大排档出来,他剔着牙问:“”想去哪?我免费载你出去溜溜。“
  
  我翻了他一记白眼,说:“我回家。”我知道这一毛不拨的男人肯定不会带我去什么活色生香的高档地盘溜,要溜也是溜河边广场之类的免费场所,我还不如回家看恐怖片。
  
  他总算还没有丧尽天良地让我自己花十块钱打车回家,他开着摩托车送我。在距离我们家很近的一家苏果便利店时,我猛地一拍他肩膀喊道:“好了,在这下!”
  
  我解下头盔递给他的时候,他问:“你是不是学过跆拳道啊?你拍我是拍人还是当拍的沙包啊?”
  
  我说:“恩,我还真没当是在拍人。”说完我就逃之夭夭了。

木吉它 发表于 2007-10-18 13: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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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老虾的脸在我家被我偷袭之后,他在办公室看到我就像看到SARS病毒传染源似的,离我要多远有多远。
  
  我忍了,心想宰相肚里能撑船,我的肚里不能撑船好歹也能让只虾子游。那阵子我心情好吃的也多,长了几斤肉,全长在肚子上,别说是只虾,就是只鸭子也能游得撒欢。
  
  我知道老虾表面看上去老实得跟一实心面疙瘩似的,其实心里头风卷云涌大浪滔天,感情发作起来的时候跟火山喷发似的,我们国语里形容这类症候群的人有个特别幽雅的词,叫闷骚。
  
  闷骚的老虾跟住我隔壁的同样居有闷骚潜质的乌骨鸡女人就那么迅速地相见恨晚生怕错过就要遗恨终生地纠合到了一起。
  
  我猜得到他们发生了什么,但我装着不知道。
  
  时间不长,老虾东窗事发了,虾婆黑着脸倒竖着眉毛跑到办公室堵住了我,她二话没说抡起一只熊掌似的巴掌往我脸上一掴,我那张青春逼人的小脸蛋上顿时留下五个罪恶的红手印。
  
  虾婆骂了一句通常老婆们用来骂二奶小蜜第三者的话,我往老虾看的时候,老虾这厮居然低着头当什么都没看见没听见,我嗓子眼一堵差点视线就模糊了。
  
  我看到王主任白腻粉团的一张脸上莫测高深的笑,她风情万种地摇曳着肥硕的屁股款款生姿地步过来,拉了一把虾婆,说:“现在是办公时间,注意点影响,来,坐下来喝杯茶压压火,等下班再解决私人恩怨。”听她那话,倒是让虾婆下班后没人拉了把我往死里弄。
  
  我一句话也没说拿起手袋就出了办公室,虾婆在我身后嚷了一句“妖精”想要追出来,被谁拉住了。
  
  一个人晃荡在马路上,太阳已经偏西了,却还咄咄逼人的刺目,刺得我的眼睛里有眼泪流下来。
  
  天色渐晚,我却不想回家,打了车去河滨公园旁边的大排档,在一个角落里坐下来,招呼老板给我一盘蕃茄炒鸡蛋,两瓶啤酒,然后我肿着半边脸坐在那里自斟自饮。
  
  耳边有吵吵嚷嚷的划拳声,我置若罔闻,然后我在这堆声音里听到一个似曾听过的声音,我扭头望去,就看到那张长得还挺俊的脸,和那脸迷人的笑。
  
  是那个被我当沙包拍的男人,他和几个男人坐在我隔壁的桌子上喝酒。他似乎没有发现我,我也没有跟他打招呼,我继续低头喝酒,喝过了结帐离开的时候,我感到那厮的目光一直停在我背后。
  
  号称千杯不醉的我居然醉酒了,真是稀罕,比那公鸡下个双黄蛋还令人兴奋,我蹲在河边惊天动地地吐,吐得跟天女散花似的壮观。
  
  沙包那厮就突然地出现了,还挺温柔地拍着我的背,跟哄孩子睡觉似的,就差没唱摇篮曲,他幸灾乐祸地说:“什么事把你乐的?高兴得脸都肥了,还生怕下游人民闹旱灾把胃酸都贡献出来了。”
  
  我心里那个堵的,反手往他胸口上就拍一掌,那一掌使出去的没有几两力,弹过来的力倒足够猛,我于是就跟一棒槌似的掉进了河里。

木吉它 发表于 2007-10-18 13: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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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河水冰凉,淹没在里面很舒服,有彻头彻尾的清醒感,随之大口大口的水吸进了我的肺里。就在我喝得快要打饱嗝的时候,我的头发被人一把揪住了,那人像揪水草似的,把我给连根拨出了水面。
  
  脑袋露出水面的时候,我的意识就离开了脑袋,我像条死鱼似的在那家伙的拨弄下漂在水面上。
  
  醒来的时候我发现睡的那张床特别窄,把我的膝盖睡的生疼。我睡觉喜欢四脚朝天张牙舞爪地像只乌贼,我妈就老说我睡没睡相,将来结婚了我男人肯定给我挤兑到床下。但她说她的,我睡我的,打死也不改。
  
  我嚷着:“这什么鬼地方?”嚷过以后才发现我的声音经过喉咙口,发出来的竟然跟蚊子哼似的柔软无力,听上去特别有弱柳扶风的林MM气质。
  
  “你醒了?”我脑袋前凑过一张脸,脸上有着迷人的笑。是沙包那厮,小样脸上的笑还特别奸诈。
  
  “要不要喝点水?”他这句话一出口,我马上“哇”地一口吐出了足足一杯水的份量。我拿眼睛死命盯着他那张奸诈的脸,说不出话来。
  
  “哎,别拿这种眼光看我,我救了你,你还没说谢呢!要不是看你喝水喝得撑死过去,着急救你命,我抱着你湿淋淋地往那一站,等那报纸电视台的人赶来现场采访,我明天就成了家喻户晓的勇救落水轻生女的英雄了。”他说得一点没有羞愧感。
  
  “这哪里是医院?”我盯着床头贴的花花绿绿的美女明星图片没好气地问他。
  
  “救你不一定就非得要上医院吧?你看你现在不是活过来了么?我以前经常救溺水的人的,只要在第一时间让他们把水排出体外就没事了。”他说的跟真的似的。
  
  我闭上眼睛不理他,他却厚颜无耻地拿张椅子坐到床边来,问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凭什么要告诉你?”我闭着眼睛回答。
  
  “就凭我救了你。”他还真把自己当见义勇为的英雄了。
  
  “我饿了。”沉默对抗了数秒之后,我说出了这三个字。
  
  他立即跑出了房间,过了一会,他端进来一碗热气腾腾的鱼汤面,对我说:“我亲自钓的鱼,我亲自煮的面,我亲自救的人,吃吧。”
  
  我听着他的排比句,胃里又有水往上涌,我一张嘴就吐了一大口,然后就听见他说:“看来你肚子里的水资源比我想像的还要多,这下我就不担心我钓的鱼进了你的胃会渴死,它照样可以游得乐呵。”
  
  我翻了他一记白眼,接过他奸诈的手上诚恳的鱼汤面,开始吭哧吭哧地吸面条。吃完以后我把空的面碗往他面前一伸,他接在手里却不离开,然后他一伸手就摸到了我纯洁的小脸蛋上,我正想以高分贝的咆哮来揭露他缺乏社会主义公德心,却发现这厮的手指上多了一小段面条,我还没想清楚这段面条呆在我的腮帮子上多久了,这厮又以飞快的速度把面条丢进了他的嘴巴里。

木吉它 发表于 2007-10-18 13: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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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再也无法在这家伙的窝里呆下去了,于是我跳起来嚷着我要回家,那厮总算尚存一线良知地推了摩托送我回家。临走的时候我看到他屋角桶里养的鱼我抬起脚使劲踹了一下,然后我又看到他脸上那抹奸诈的笑容。
  
  到我们家附近的苏果便利店时,我从摩托车上下来,他又问:“哎,说真的,你叫什么名字?”
  
  “杜小眉。”我低低地说,并不希望他听见。
  
  “我叫……”
  
  “不想知道。”我打断了他,然后回了家。
  
  出了电梯走到家门口,才发现我的手袋没有了,好像从那家伙的家里出来时就不在手上。我呆呆地蹲在门口好一会,然后无精打采地乘电梯出去。
  
  摇晃到苏果便利店时,发现他居然还在,倚在摩托车旁,手里拿着头盔,看见我,表情显得挺诚恳地说:“是去我家借宿,还是我帮你撬门锁?”
  
  我横眉怒目地盯着他,问:“我的手袋在哪?”
  
  “不关我的事,是你自己丢下水去喂鱼的,本来想把你捞上来再捞你的手袋的,但是怕耽误了救你,就没救你的手袋,不好意思。”他说得倒是很无辜,但是如果不是他,我会掉下河去吗?手袋会丢吗?!
  
  “为什么早点不告诉我?”我当然不可能原谅他。
  
  “哎,你醒了就没消停过一分钟哎,我还没来得及想到这件事,我也是刚看你走了才想起来你手袋没了肯定没钥匙回家了,所以一直在这等你呢。”他装的越来越像个社会主义的好青年。
  
  “好了,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去帮我买把锁来给我们家换门锁。”我最后说。
  
  “好咧。”他像个面汤馆里的伙计似的应了声就开着摩托跑了。
  
  过了一会儿他买来锁,我带他回家。在电梯里我看着他手里的两套锁,我问:“你买两套干什么?”
  
  “哦,不晓得你家门锁是哪款的,所以买了两套,常用的安全性能比较高的门锁就这两款,估计你家门锁也就这其中之一。”他回答得倒挺专业。
  
  我发现他换锁更专业,动作那个娴熟老练的,跟一神偷似的,我那个心里就开始扑通扑通地有点慌,这人看上去就不像什么务正业的人,不会是一贼吧?
  
  门锁一换好我就赶他走,连门都不敢让他进,他居然好脾气地笑笑果真就走了。
  
  上班后问王主任要钥匙配,王主任说:“你还真能马虎啊,我们什么单位?钥匙也能随便丢?你负得起这个责任吗?”我没理她,我心想要偷也是鱼儿来偷,鱼儿还没那技术游进防范如此严密的银行大楼里来。
  
  老虾一副做了亏心事的虾样,老想凑上前来说点什么,我没理他。虾婆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再跟老虾算帐也没意思了。我这人就这点不好,不知道记仇,原谅敌人跟原谅战友似的,伤疤没好疼就忘了。
  
  下班时老虾塞给我一封手写的信,我抬手一撕往垃圾袋里一扔,老虾眼里委屈得眼泪都快落下来了,我心想别再跟我装龟孙子了,以为戴了个壳我就真不以为你是条蛇了。

木吉它 发表于 2007-10-18 13: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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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想到老虾表达歉意的精神还挺执着,我撕了他的致歉书,他就像条尾巴似的跟着我。我忽然就不喜欢老虾了。出了银行大楼的时候,我猛地一转身对着他咆哮道:“老虾你丧尽天良灭绝人性你比纳粹份子盖氏太保还可恶!”
  
  “我只是不想樊丽受伤害,我老婆发作起来的时候很泼辣,樊丽不是她的对手,只有你浑身多刺像只小豪猪,而且你在我老婆的心里有案底,你上次嚷过幽会,所以我老婆逼问我跟谁好上了的时候,我就说是你。”
  
  老虾回答得流畅直接,但是那些语句仿佛是一个个又大又粘的汤圆,噎得我喉咙发堵。我一直不认为老虾会算计我,我比他小了整整十岁,但是事实上在灾难来临时,老虾第一个想到用我作挡箭牌。
  
  回到家躺在地板上看天花板,塞着耳机听MP3,腾格尔的《父亲》。我一手往嘴里塞怪味豆,一手往嘴里递果冻条,吃着吃着,我的眼睛就看不清天花板了,泛起的水雾地遮住了视线。
  
  我又想起了我爸,跟老虾一样不爱每天剃胡须的爸,胡碴硬得刺手,却总喜欢拿胡碴往我脸上刺,逗得我呵呵地笑,直到我慢慢长大。
  
  老虾不是不知道,我的电脑为什么总是坏,一直是我故意捣的蛋。我只是渴望他来我的房子,即使只是静静地坐在电脑旁,什么都不与我说,我也能够感觉到,房子里有我爸的影子在复活,我不孤单。
  
  但是老虾不是我爸,世界上我爸只有一个,别的人,即使像他一样不爱每天剃胡须,也不会像他一样愿意无私地疼爱我包容我。
  
  眼泪顺着眼角流向耳朵,我使劲地嚼着怪味豆,心想今天这豆怎么这么辣。忽然我的屁股被人踢了一脚,我拿手一抹眼睛,看到了沙包那厮特别真实的那张脸,奸诈地笑着。
  
  我像被电到了的鱼似的,翻身一跃就是一个鲤鱼跳龙门,我叫:“你怎么进来我们家的?你你你入室抢劫啊?”我说到“抢劫”两字的时候,颇有狮吼功的威力,沙包捂住了耳朵。
  
  见我不吼了,沙包松开捂耳朵的手,往我眼前一伸,我看到了一颗亮亮的东西,门钥匙。
  
  “你偷我们家钥匙?”我又开始吼。
  
  “没有偷哎,顺手留了一把,怕你哪天钥匙再掉了,那我这有一把,你就不用再撬锁了。”他厚颜无耻地说。
  
  “你?!”实在没有别的词汇可以与这个贼胆包天的偷儿理论了,我嘴里半颗没嚼碎的怪味豆张口就朝他身上射去。我心想这要是金大侠的枣核钉该多好,沙包身上立即被射穿了一个洞,血流如柱,小样的看他还怎么拽。
  
  沙包的身手倒挺敏捷,一个反抄手那半颗怪味豆就落在他罪恶的黑手上了。我看着他笑的跟癞蛤蟆似的,忽然就想起了他吃过的那一小段粘在我腮帮子上的面条,我一个箭步冲上前救下了我的那半颗怪味豆。

木吉它 发表于 2007-10-19 13:19

—7—
  
  乌骨鸡走了之后,我才发现,散在毯子上的那一堆A片老虾没有带回,乌骨鸡也没有带走,他们将A片统统地留给了我。
  
  上班后我悄悄问老虾,干什么宝贝也舍得不要了。老虾说,从此那些宝贝于他而言,就再也不是宝贝了。我想我听明白了老虾的意思。我们那幢银行大楼里的唯一的柳下惠君,动情了。
  
  N多天以后的一天,老虾问我:“怎么你家电脑最近一直不坏了?”
  
  我没好气地回他:“怎么你老想着我们家电脑坏?”
  
  老虾没回答,我装孙子。我知道他想见的是住在我隔壁的乌骨鸡。
  
  下班后回家,我盯着电脑老半天,然后我把卡巴斯基杀毒软件装上了电脑。
  
  第二天上班,我大嚷:“老虾,你这乌鸦嘴,我电脑好不容易正常几天,你又咒它不是?下班后不跟我幽会我砸烂你的显示屏!”
  
  我这么嚷是嚷给王主任和小余听的,我知道老虾的心里其实很受用,比我夸他长得像梁朝伟还带劲。
  
  老虾到我家捣鼓电脑的时候,小声发作道:“干什么你老把电脑上装两个杀毒软件?你以为杀毒软件是补品越多越好?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机子上有金山毒霸,你就不要再装别的杀毒软件,两个软件装一个机上去,不死才怪。”
  
  我咬着冰棍流着口水站在他旁边没吭声,我看着他下巴上硬碴碴的胡须根随着他的说话富有节奏感地在我眼前一晃一晃的,我凑上前就“吧唧”一口。
  
  老虾像被高压电击中似的,浑身一个筛糠抖索,然后他像看一头狮子似的看着我,目光里满是震惊。我就笑了,我这一次没有哇啦哇啦地笑,我浅浅地笑了,像在我爸面前的样子,乖巧而温顺。
  
  老虾被我亲了一口之后,就吓跑了,后来说什么也不肯再给我修电脑了。
  
  一天晚上我跑去乌骨鸡家,本想缠着她撒撒娇顺带蹭上一顿晚饭,却发现乌骨鸡不盘着头发了,她披散着柔柔的长发穿着直直的筒裙给我开门的时候,那叫一个惊艳,我以为我自己敲错了门。
  
  那天晚上吃饱喝足之后,我问乌骨鸡:“为什么你老是一个人?”
  
  乌骨鸡反问我:“为什么你也老是一个人?”
  
  然后我们俩就心照不宣地笑了,彼此明白了,都是同道中人啊。
  
  “其实老虾挺孤独的。”我说。
  
  “我知道。”乌骨鸡说。
  
  “老虾的精神世界跟别人的不一样,没人能够分享他内心里的东西,即使是他的家人。其实老虾要是有机会,他会成为一个作家。”我说。我没感觉到我在向乌骨鸡推销老虾,我只是忍不住地想替他说好话,就像我希望我爸被人看上一样。
  
  “我知道,他是一个内心情感很丰富的男人。”乌骨鸡说。
  
  我觉得乌骨鸡对老虾的了解比我深刻得多了,于是我就闭上了嘴巴。
  
  离开的时候我问乌骨鸡:“你喜欢我们老虾么?”乌骨鸡没有回答我,她只是微微地笑了笑。那种笑容很美,像恋爱中的女人。

木吉它 发表于 2007-10-19 13:19

三、人肉沙包
  
  —1—
  
  我又开始泡网了,晚上没事就窜同城聊天室去和人天南海北地猛侃,把人侃昏了自己乐昏了然后关了电脑蒙头呼呼睡,做着北风那个吹钞票那个飞的美梦流着口水,越来越具有猪的气质。
  
  某一天我禁不住网上一位MM的热情邀请,跟她见了面并且很大方地给她的一大杯冰淇淋一筐爆米花一碟牛肉干两包薯片还有十串烤鱼片买了单。
  
  你要是见了一个满脸长着妊娠斑眼角生了鱼尾纹的女人还管你青春逼人的小脸蛋叫姐姐,并且叫得比亲姐姐还亲的热乎劲,你也会像我一样迅速买单然后撒脚丫子就跑的。
  
  这事过了N天之后,网上的一个GG又死缠烂打地要跟我见面。我心想是GG总不至于再喊我姐姐要我花钱了吧?我就大摇大摆地去了,然后我就见到了长得挺帅气的一张小白脸,还挺有派头地开辆车,载了我去饭店包厢吃了顿大餐。他买的单。
  
  吃完了我抹抹嘴就准备宣告散伙时,小白脸喊我上车,他说送我一程。但我坐上车发现他那方向开的不对劲,我们家住北区,他踩足了油门把车直往南郊开。
  
  我说你刚才没喝多啊,怎么把方向盘拿反了啊,他挺镇定地说:“还早呢,先不着急回家,我们去南效水上茶楼再聊聊天。”
  
  再纯洁的社会青年都知道,南效水上茶楼是本城最负盛名的红灯区,说是茶楼,其实就是水上旅馆,去那的人都是为了支援本地的性产业建设,偷情的去开房,没情偷的去嫖娼。
  
  我那个心里格噔了一下,跟大冬天里喝了口冰水似的,嗓子呛得难受。车已经驶离了城区,路上的车辆越来越少了。我捂住嘴巴用手示意小白脸停车,他不停,他说:“你又没喝酒,别装得带劲。”我说我晕车,你不停车我可就吐你车上了。我说完张大了嘴巴对准了他的方向盘。
  
  我估计他那车八成是借的。他半信半疑地停了车。我一脚跨出车门便像只兔子似的跳起来就冲向路上迎面驶来的一辆摩的。
  
  开摩的的男人显然没料到路中央会突然蹦出一只兔子,还是一娇滴滴的雌兔子。他一踩刹车嘎吱一声停下来,我跳上去使劲往他肩膀一拍就跟拍驴子屁股似的,嚷了声:“快走!”摩的就像着火似的载着我回到了五彩十色光怪陆离的城区。
  
  下车的时候我问他多少钱,他的眼睛在头盔后亮亮地一闪,说:“五十。”
  
  我说:“你抢劫啊,坐帕萨特也就这价吧?”
  
  “那你在那拦辆帕萨特试试?”头盔挡着他的嘴巴,我看不到他完整的脸,但我能够感觉到他笑得特别奸诈。
  
  我心想今天真背,刚摆脱了一色狼又遇着一劫匪,真是苍天无眼,但是人没事就比什么都好,祖国纯洁的花朵最重要,多少银子都买不回来,于是我扔了他五十块钱昂首挺胸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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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完整版本: 我是你的潘多拉(连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