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说好的
见到成思时刚好是她二十岁生日，他说，姐，我想你，所以就跑来了。看见她微动怒的脸，他说，别生气，姐，就一个晚上好吗，让我陪你走过你的二十岁。他的眼神里含满企求，她心软了。好吧，不过只能一晚上，明早你就坐车回去，要高考了，你不能再这样。
他笑，然后前去抱住她。他说，姐，生日快乐。
他买了蛋糕，笑着走在她旁边，他说，姐，我们好久没有像现在这样一起走了。她笑，却有许多说不清的哀伤。路上遇见同学，她们问，男朋友？
不是，他是我弟弟成思。
呵呵，只和你的名字相差一个字啊。
她笑，是啊，只相差一个字。因为他们是姐弟。
她叫成于思。曾经她很不喜欢这个名字，觉得里面没有一点女孩子感觉，直到有天他对她说，孔子有过一句话，人成于思而败于随，我想，你的名字就是从里面出来的吧。她欢喜，爱上里面的韵味。
名字是母亲给取的，母亲在她出生时就死了，在她的记忆里，母亲是固定在桌上那张照片，以及家里院子载的三角梅树。那几棵三角梅，在夏季里开出大朵的花，艳丽的红色。她是那么喜欢那些三角梅，因为它们是她母亲生前栽的，它们吸收了她母亲的骨灰。
他说，姐，家里的三角梅又开了，花瓣落了满地。她不语，她是明白他意思的。她的大学离家并不远，她却不愿回去，任三角梅花瓣散落一地。
她带他去她在校外租的房子，小小的房间，凌乱地摆放着各种东西。他替她收拾房间，她说，罢了吧，你收拾整洁了我还是会把它们弄乱的。他笑，姐，你一点都没变，家里的房间你也是弄得很乱，但我喜欢帮你收拾。你知道吗，姐，你太优秀，而这是我唯一可以帮你做的。
她的眼睛突然湿润起来，她说，切蛋糕吧，一会儿你得早点睡。
二十岁生日，她吹灭那些蜡烛，他雀跃，他说，姐，我们跳个舞吧。她在惊鄂中被他拉起，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他都这么高了，十八岁的男孩，个子猛长，不再是以前那个小屁孩，整日只知道跟在她身后，傻笑着。
她不会跳舞，笨拙地跟着他的脚步。没有音乐，两人却在这场舞蹈里沉醉。他突然问，姐，你还记得吗，我们曾经说好的事情？她轻声说，没有忘记，等你高考考好了，我们一起去栽一株三角梅树。
他笑了，孩子般天真的笑。他轻轻地拥她入怀，姐，我真希望此刻的时间停留。
傻。她在他胸前用手指点了一下，然后像想起什么似的，慌忙离开他的怀抱。她说，时间不早了，睡吧。
只是没有看到，转身离开时他的眼泪。
『B』
于思，于思，曾几何时，他是如此固执地唤着她的名字。
他的十四岁，她的十六岁。心里开始产生一种悸动。那天她躺在三角梅树下睡着了，她总是这样，淡淡的三角梅香味，轻易就让她沉醉。半眠半醒中，有东西覆盖上她的唇，柔柔的湿湿的，充满三角梅花瓣的味道。
像童话中王子对睡美人的吻。她曾经对他讲《睡美人》这个故事时说过，王子吻睡美人时，嘴唇里会发出淡淡的三角梅花瓣的味道，那是因为他进城堡时穿过了大丛大丛的三角梅树。而美人，不是因为王子的吻醒来，而是被三角梅花瓣的香味唤醒。
她讲时沉浸在自己的想象里，他听得很认真，也始终把这个场景记在脑子里。
她被香味唤醒，睁开眼，看见了他憋红的脸，在满树的三角梅花瓣下，唯美得不可思议。
那一天，都被他们小心地记在心里，不愿去提及。只是从此后，他不再叫她姐，而是唤她，于思，于思，声音温柔地击碎了她的心。
为何这些，她都还记在心里？自梦里醒来，看见手放在胸口，是心疼痛的地方。她走出卧室，看在沙发上睡着的他，轻轻地笑了。
父亲打电话来责备她，听学校说成思逃了一天的课，去你那陪你过生日了，你这个做姐的，也不看清现在是什么形势，成思还有三个月就高考了！她说对不起，父亲的怒气还未消。她知道父亲是偏爱成思的，无论自己做什么，在父亲眼里都是错的。
成思是后妈的儿子，母亲死后一年父亲就再次结婚，那个女人，有高高的额头，喜欢用余光来看她。对她百般刁难，幸好有成思，总是护着她，从小就只听她的话，总是说姐说什么，姐说什么，让她在那段隐晦的时光里有了快乐。
接完电话心情有点低落，她站在喷水池边看着水里游动的金鱼发呆，不自主地说，你们的生活真好。
呵呵，是羡慕金鱼吗？
一个男生好听的声音，她转身，看见那个男生还有一张好看的脸。
在旁边注意你好久了，还是忍不住想给你打个招呼。我叫金余。
金鱼？水里游的这个？
呵呵，是剩余的余。
她也笑了，阳光给她的脸渡上一层金色。
『C』
后来金余告诉她，其实那次与她说话，是有预谋的。在她刚进入这所学校不久，他就注意到她，他说，你站在三角梅树下仰头微笑的样子，成了他心中绝美的风景。她笑，在他怀里，娇娇的。
金余是个体贴又懂得浪漫的人，宠着她，给她无尽快乐。他说，你就像个从童话里走出来的，叫人心疼。在她租的房子里，他变着戏法做菜给她吃，他唤她，于思，于思，她尖叫着跑到桌旁，一样样品尝他做的菜。 她说，真像家的感觉。
金余拥着她，我们会有个家的。
下课金余送她回房子，在楼下他抱紧她，真舍不得放你走。
她笑，肉麻。
吻别，她走进楼道时看见了他，在黑暗里他的眼睛明亮，刺痛了她的眼。他问，那个男人是谁？她没回答，只是问，干吗没在学校里好好学习，又逃课了？
他跟着她上楼，在沙发上不停摆弄手指，这是他焦躁的习惯。他说，姐，你恋爱了吗？
是的。
那个男人爱你吗？
是的。
有我爱得深吗？
她被这个字震慑住了，第一次，他说出这个字。他十四岁时，还没有她高，喜欢一遍一遍在她手心里写：爱。他十八岁，个子似乎在一夜间就超过她，她看他脸时，都需要抬头。他问，有我爱得深吗？
成思，我们是好姐弟，我们一辈子都相亲相爱。
他沉默了，然后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盒子。他说，姐，我买了一条裙子给你。她接过，脸上表情平淡，她说，谢谢。他张张嘴，想说什么，还是没说出口。其实他想说，姐，你穿碎花的裙子一定很好看。他还想说，姐，裙子是我画画得奖的奖金买的，那画上是你站在三角梅花瓣下，你仰着脸，闭着眼微笑，颁奖时那老师说，我画中的女孩像是从童话里走出的人物。
只是他没说，他答应过她，也答应过家人，他要好好学习，不再画画了。可他真的很爱画画，就像他真的很爱她，他的画里，全是她站在三角梅花瓣下的样子。
在她的房子里，两个人都睡不着。一早她又送他到车站，她说，成思，这是最后一次，若你再逃课，我将不再理你。
他红了眼，姐……
她亦何尝不恨自己的心狠。
『D』
他送她的裙子，她一直都没有穿。把它放置在床头，每夜睡觉前拿出来抚摩，她叹气，成思啊成思。
金余来看她时发现了那条裙子，他说，于思，你穿上这条裙子一定很美丽。在金余的坚持下，她穿上那条裙子，白色上碎花的裙子，她站在镜前长久地注视自己，轻轻地笑了。他是如此了解她。
金余牵着她的手，美丽的公主，我们去看三角梅吧。金余抱着击它弹唱，她枕在他腿上。
想听什么歌？
至少还有你。
呵呵，又是这首歌，下次点这首歌可要涨价了哦。金余笑。
他们俩的规定，她点歌，他唱，一首歌一个吻。
也许，全世界我都可以放弃，至少还有你，值得我去珍惜，不管在哪里，都是生命的奇迹。她听着，手指摆弄落在地上的三角梅花瓣，她脑子里浮现的是他的脸，他说，姐，我答应你高考好好考，但是你也要答应我，高考完后我们一起去山上栽一棵三角梅树。他的愿望只是如此简单。他放弃画画专心学习，这本不是她所愿，但是父亲对她说，你是当姐的，无论如何也要劝你弟弟好好学习。父亲知道，他只听她一个人的话。
父亲和后母，对此都有小小的恨。
她说，金余，我从小就想有个家，属于自己的家。
金余握住她的手，相信我，我会让你幸福的。
可是她的幸福在哪里？当她接到父亲打来的电话，说成思出车祸了。她如被雷轰，有种眩晕的感觉。金余扶住她，他说，没事的没事的，我们一起去医院看你弟吧。
医院里，他脚打着石膏躺在病床上，看见她来，眼里闪过欢喜，可发现身后跟着金余，嘴角倔强起来。他叫，姐。她摸着那只打着石膏的脚问，疼吗？
嘻嘻姐来就不疼了。姐，我想单独和你一起。
她回头有些为难地看着金余，金余笑，我出去给弟弟买些水果吧。
我不需要。他大声说，还有，别叫我弟弟，我不喜欢你。
成思！她提高音调，你怎么可以这样对你姐夫说话？
姐……他显然没想到她会如此，她说那人是他姐夫，眼睛不免红了。金余拍拍她激动得颤抖的肩膀，乖，我先出去等你。
『E』
他只是在算计自己。算计自己比算计别人要好得多，起码不用担心哪一天有谁回过头来报复。
其实那场车祸是可以避免的，他只是想到如果他出车祸了，她就可以天天陪在他身边。
姐，医院里也有三角梅，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她推着他去看三角梅，他笑起来像个孩子。他问，姐，如果我的脚一辈子不好，你会不会一辈子这样陪在我身边？
傻瓜，脚会好的。
姐，是不是我脚好了，你又要离开我了？
她看着他的眼，转开话题。三角梅花真美丽，你高考好好考，完了我们一起去山上栽一棵。
等他康复的那段时间，她一直陪着他，说不完的话，他总是把她逗笑。金余笑着说，我都快要嫉妒了。她锤他胸膛，矫矫地说，乱吃醋。
被睡醒的他看见，他叫，姐。她转身关切地问，醒了啊，要不要喝水。
金余把水杯递给他，他有些敌意地看着金余，然后装着不小心把水杯打翻，烫伤了金余。
没事吧？她着急地拉过金余的手。
没事的。金余说。
等金余离开，她问，成思，你是不是故意的？
见她板着的脸，他低下头，委屈地说，我只是不想看到姐和那人亲密的样子，姐，我的心也会痛的。 她别过脸去，眼泪，不经意地就流出来。
『F』
待他脚好，她也瘦了一圈。
她用平时打工积攒下来的钱把医药费交了，父亲淡淡地对她说，谢谢。这两个字就把她刺痛了，她的父亲竟然对她说谢谢。从大学开始，她就没再要过家里的一分钱，她那么拼命地做兼职，她只是想让父亲知道，女儿也不是那么没用的。可是，父亲始终看不到，或者是不愿看到，甚至她两年里一次也没回过家，父亲也不问为什么，只是在成思有事情时才打她电话，他说，你这个当姐的……
出院时她拍拍他的肩，说好好复习，高考还有两个月了。金余拿出一条项链给他，说是当年他高考时在庙里求的，很灵。他接过，淡淡地说，谢谢，这语气，竟和父亲对她说谢谢时一样。
金余说，你弟弟似乎不喜欢我。
他对人都很冷淡。
可是你弟弟对你不一样，从他看你的眼神里能看出来。
那是，我是他唯一的姐姐。
和金余在一起的时光，她是幸福的，身边的朋友都说，于思，你变得越来越爱笑了，你笑起来真好看。
于思于思，金余笑着看她，孔子说，人成于思而败于随，我想，你的名字就是从这句话里得来吧。她听了心里一惊，想起的是十岁时成思对她说的这句话，那时他仰起一张天真的小脸，手要伸好高才能摸到她的眼。他擦干她的眼泪，说，姐姐不哭，孔子说人成于思而败于随，姐是要成就大事业的人，不能被父亲骂就哭了。那时的他还那么小，却说出这样的话，她被他认真的样子逗乐了。
于思，想什么呢？
她回过神来，笑笑，弟弟也曾这样对我说过。
金余听见她又提起弟弟很不高兴，他觉得，她弟弟是横在他们之间的障碍。金余说，于思，你和我在一起，脑子里就只能想着我，不能想着其他人。
可是金余，我弟弟不是其他人啊。
我讨厌他。金余突然对于思大吼，你总是说你弟弟，你对我的话心不在焉，你到底是爱他还是爱我？
她看着面目变得狰狞的金余，咬咬牙，要走，金余拉住她不放，粗暴地吻她，她好不容易挣脱开，打了金余一巴掌。她说，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G』
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跑回到租的房子里的，她手颤抖着给按下了他的号码，听见他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来，姐。她哭了，没说一句话就只是哭，他在那边着了慌，他问，姐你现在在哪里，是在房子里吗？姐你等着我，我就来。
他又逃课去看她，曾经她说过，成思，你再逃课我将不再理你，可是，就算以后她都不再理他，他也要去，他知道她需要他。以前她总是被父亲母亲骂哭，每到那时她就把头埋在他脖子里。
他赶到时她的眼睛都哭肿了，他心疼地抱住她，于思，于思，他再一次唤她的名字。在楼道里，遇见了来道歉的金余，金余看着眼前抱紧的两个人，手上拿着的花重重地掉在地上。
楼下的咖啡馆里，两个男人对坐着，手里的咖啡已经凉了，却没人喝一口。终于，金余开口说话了，他问，成思，你懂爱吗？
我懂。他坚定的眼神。
呵呵，金余有些嘲笑地看着他，成思，你何为懂爱？
他低头，双手不停地在桌下交缠。许久他重新抬起头，对金余一字一顿地说：只有执着于一段毫无希望可言的爱情的人，才会懂得爱情真正的含义。
金余呆住了，他的眼神黯淡，把咖啡钱放在桌上然后离开。
于思，也许你真的不爱我。金余对她说，看到他道歉的那花束已被她插在瓶里。
金余，我想你有些误解，成思只是我弟弟。
我知道，其实我想说的是，无论怎样，我还是爱你，那些我都不会去计较。
金余拿出一枚银制的戒指放到她手里，他说，等着我，以后我会买个钻石的给你。
那戒指戴在她无名指上刚刚好，她现在需要这份承诺。
她想，一个人，注定是为另一个人存在的。她是为成思，而金余，是为她。也许，像现在这样最好，让成思安心地参加高考，让自己安心地相信金余，相信他会给自己一个完整的家。
『H』
六月六日，高考的前一夜，她打电话给他，别太紧张，其实高考也不那么吓人。
他小声地叫姐，他说，晚上能见你一面吗，见了你，我才能安心。
她有些为难，今天已经跟金余说好去见他父母。
姐，不可以吗？听见了那端的沉默，他再一次问。
成思，晚上早点睡吧，别想太多，明天你会考好的。
挂了电话，她有些不安，这时金余已经来接她，看她紧张的样子，笑，我爸妈没什么好怕的，乖，有我在呢。他亲吻她的额头，笑着拉着她去他家。
见到金余的父母，他们对她的亲切让她感到很开心，四个人坐在沙发上，轻松地聊着天。金余的母亲送了她一只翡翠手镯，他母亲说，于思，这是我出嫁时母亲给我的嫁妆，现在，我把它给你，你们两个，一定要好好地在一起。她笑了，感觉老人握着她双手的温度，他们对她，都是真正爱着的。
正在吃饭时，她接到父亲的电话，那端问，于思，成思有没有去找你？她的脑子轰一下就爆开了，父亲说，成思离开家，说他对不起大家。 她的身体开始颤抖，金余问，出什么事了？她说，成思出事了。眼泪流出来，弄花了她的脸。
她跑回租的房子里，没有看见成思，只看见门底塞进来的一封信，她回来迟一步了。
“姐，我知道我不能再如此任性，可是姐，我是真的爱你，很爱很爱。所以我想离开你，也许只有离开你，你才能得到幸福。姐，原谅我没有遵守诺言，我不能和你一起去栽棵三角梅树了。姐，对不起。”
她看完信，眼前一黑，晕过去。
醒来时看见父亲的脸，她抓住父亲的手问，成思回家了吗？父亲痛苦地把脸转开，金余说，于思，成思已经找到了，你不用担心。你多休息几天，医生说你情绪不能太激动。
找到了吗？她看着金余笑，这样她就放心了。
当日晚上她睡着，感觉成思坐在她身边，他拉着她的手，姐。他一直陪着她，唱歌给她听，是那首《至少还有你》。也许，全世界我都可以放弃，至少还有你，值得我去珍惜，不管在哪里，都是生命的奇迹。他说，姐，我以后再也不会离开你了，我们要相亲相爱。姐，我们一起去山上载一棵三角梅树，我们要在树干上刻上我们两个的名字：成于思，成思。无数的无数年后，我们再去看时，依然能想起我们曾经的时光。
姐。
第二日醒来，她说昨晚看见成思了，还唱歌给她听呢。金余听了心里疼痛，他说，也许是做梦吧。她笑，不会的，是真的。笑容如夏日三角梅花般美丽。
后来她出院，没看到成思来接她。她问父亲，成思呢？父亲看着她，有些艰难地说，回家就能看见他了，于思，你已有两年没回家了。她跟着父亲回家，进院子，看见往日那些茂盛艳丽的三角梅没有了，那片地，空空荡荡得像块丑陋的伤疤。
她疑惑地看着父亲，父亲说，你妈不喜欢，就把它们都弄走了。她叫，那女人不是我妈，我妈妈最喜欢三角梅，她用她的骨灰浇灌它们，你怎么可以把它们弄走？她蹲在那块空地上哭了，无数的三角梅跟着她一起哭泣。
后妈出来，看见她就开始骂，你还回来做什么，都是你，害死了成思。你这个灾星，克死了你妈，又来克死成思！后妈拉起她的头发要把她拖出去，父亲制止后妈，她只是任那女人打骂她，她问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成思死了吗？
『I』
十年可以忘却一些事情，沉淀下来的，便是此生的记忆。
十年后，她已经是一个孩子的母亲。六月六日这天，她带着她的儿子去山上，那里有她栽的一棵三角梅树，夏日里，花开得绚丽。
她儿子兴奋地围着这棵三角梅树转圈，他说，妈妈，这花真美，就像妈妈一样。她笑，摸着树干，她说，成思，小心点，别跌倒了。
那个叫成思的小男孩笑着跑到她身边，然后惊讶地叫，妈妈，你看，树干上有我们的名字。成于思，成思。呵呵妈妈，是你刻上去的吗？
是啊，妈妈栽下这棵树，把我们两个的名字刻上去，我们永远相爱不分离。
呵呵妈妈，我会永远爱你的。叫成思的小男孩在她脸上重重亲一口，笑着跑去拾地上的花瓣了。一如小时候叫她姐姐的成思，他说，姐，我们永远相爱不分离。可是成思啊成思，你还是不打声招呼就走了，走得那么决绝。
成思，这棵三角梅树是我亲手栽下的，我们说好的，要在这里栽棵三角梅树，在树干上刻上我们俩的名字。成于思，成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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